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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 每个人的十字架(三)

第8章 每个人的十字架(三)

周六一大早,智朗正在熟睡,手机铃声开始不断响起。

“喂……”智朗迷迷糊糊地接起,带着浓重的鼻音。

“小智,是我啊,阿布。”

“哦,阿布啊,一大早的你干嘛?”智朗带着一丝抱怨咕哝。

“把你家的位置发给我,我去找你有事。快起吧。都几点了?”阿布说完利落地挂断了电话。

智朗无奈地爬了起来,给阿布发送了位置,任命地去洗漱。

8:30,智朗从家里出来的时候,天阴着,下着小雨,阿布站在楼道门的避雨处,倚着门,正出神地看向春雨中一片新意的天地,看到智朗出来,阿布道了声“早”,边说边顺手撑开了伞,两人一起走进雨中。

“你说要去找闫哲?为什么?你跟闫哲到底什么关系啊?”

“我认识闫哲的好朋友,托我帮帮闫哲。”

“闫哲怎么了?”

“小智,闫哲是我必须要去帮的人……”阿布和智朗一边走,一边慢慢说着闫哲的故事。

“社区服务中心?”智朗跟着阿布从公交站下车又走了四五百米,见阿布突然停在了一个旧小区门口,面前是一栋2层建筑,写着“社区服务中心”。

“进去看看吧。闫哲应该在里面。”阿布在门口收了伞,推门走了进去。

里面很是热闹。

七八个小朋友笑着玩闹,两个穿着印有“义工”字样马甲的年轻人也参与其中,正热火朝天地指挥着小朋友们做游戏。见阿布和智朗进来,其中一位男生义工走过来问道:“两位有什么事吗?”

“您好,打扰了,请问闫哲义工今天在吗?我们是他的同学”阿布礼貌地询问。

“在呢,在呢,小闫一早就过来了。”

男生热情地招呼阿布和智朗上了二楼,边走边介绍道:“我们这里主要服务社区的老人和小孩,现在好多年轻人出去打工,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太多了,小闫基本每周都来,他有一个固定的服务对象,是个聋哑小朋友,稍微有点自闭,小闫每周过来看他。”

三人说话间上了楼,二楼很安静,放着几个书架,上面零星地摆放着一些书,还有三张桌椅,有几个孩子正伏在桌上写作业,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的男生挨着一个小男孩坐着,俩人比划着手势在交流,男生理着利落的板寸头,健康的小麦肤色,神情柔和地看着身旁的小男孩。

“小闫,你同学来了。”

闫哲起身,有点困惑地看过来。

智朗知道阿布和闫哲不认识,担心尴尬,他主动上前打招呼,“闫哲,我是高二(3)班的智朗,学校运动会上跟你踢过足球比赛。这是我同班同学,秦阿布。我们有事找你,方便出来一下吗?”

闫哲脱下义工马甲,起身跟他们出了门。

三人走进社区服务中心对面的快餐店,找了靠窗的位子坐下。外面还在下雨,春雨一行行斜斜落下,静默无声,路面湿湿的,经冬干秃的树被淋润出丝丝新绿。

阿布斟酌了一下,还是开门见山地说道:“闫哲,我认识李景煜。”

闫哲的表情一下变得很凝重。

“景煜是我一个亲戚家的弟弟,以前他上学的时候老说起你,我知道你们是最铁的朋友,上学期我家里出了点事休学了,前几天刚听说你也跟我在同一个学校,所以就想替景煜看看你。”阿布说出事先编好的话,刚才他也是这么跟智朗说的。

闫哲低下头,嘴唇紧抿,十个手指扭在一起,颤抖着说出一声“对不起”。

智朗一直在观察着闫哲,这个在学校混得颇有些名气的“坏学生”,他在社区服务中心做义工,他跟聋哑人亲和地交流,此刻还一脸不安地坐在他的对面,如果不是阿布告诉了他闫哲的经历,智朗绝对不会把眼前这个男生和学校里享有盛名的闫哲联系起来。

“闫哲,你别紧张,阿布没有恶意,我们是想帮你。”智朗出言安慰。

“都是因为我,是我害了景煜。”闫哲的眼神中透出深深的懊悔和痛苦。

“不是你的错,当时你也是受害者,景煜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。”阿布尝试着解开闫哲的心结。

“出事以后,我去过景煜家,景煜的父母不愿意见我……”闫哲有些哽咽,顿了顿,接着说道:“我也不敢妄想能被原谅,景煜永远不可能活过来,我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。”

阿布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,他不应该以李景煜哥哥的身份见闫哲。闫哲心里的负罪感和愧疚感全被他给激出来了。

阿布一时有些犹豫,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。

“闫哲,你在学校打架又是为什么?”智朗接过话题问道。

“我不反抗就会一直被欺负,就是因为我胆小,才会一再纵容那些人渣。我已经害了景煜,绝不能再活得那么窝囊了。像武戎赫这样的人,我就是打死他,他也是罪有应得。”闫哲越说也激动,几近愤怒。

“闫哲,别这么想。世界上不全是武戎赫那样的人。你认识的李景煜,还有我和阿布,都愿意把你当朋友。现在已经没有人再欺负你了,你跟我们一起正正常常上学,不比天天打架好吗?”智朗努力劝解。

“谢谢你们来找我。我其实也不需要什么帮助。社区今天孩子有点多,我得去工作了,你们也快回去吧。”闫哲起身告别,走出两步,又退回来,很正式地向阿布鞠了个躬,说道:“景煜的事,对不起!”说罢,转身出了门,带着一种决绝。

阿布和智朗面面相觑,也只得出门离开。

角落里一直坐着一个身影,担忧地看着这一切。

新的一周。周一。

课间阿布正坐在座位上担心着闫哲的事儿,突然被门外冲进来的智朗拽着就往外跑,智朗边跑边气喘吁吁地说道:“快看看闫哲去,这个家伙又打架了。”

阿布跟着智朗冲到了操场,看到已经有一群人聚在一起,围了一个圈。

阿布挤到人群内层,看到地上瘫坐着一个人,闫哲正拽着那个人的衣领,凶狠地放狠话:“敢不敢今天晚上在这儿单挑?信不信我直接打死你。”

而被他揍的人,一张脸肿成了猪头,嘴角流着血,一言不发。一副很丧的样子。

“武戎赫。地上的是武戎赫。”智朗轻声告诉阿布。

阿布一把拽过闫哲,在老师和教导主任赶来之前,拉着闫哲迅速穿过了围观的人群。

“你疯啦?不知道再打架就要被开除吗?”阿布拽着闫哲的一只胳膊,严肃地训斥。

“无所谓。”闫哲很不以为然。

阿布一阵语塞。

“谢谢你的好心,不过我真的无所谓。”闫哲甩开阿布的手,转身走远了。

“唉……”智朗走到阿布身边,叹了口气。

阿布心里更犯难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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